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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再见,小松鼠【综合办公室/张维彪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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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发布时间: 2017/9/11 9:49:33
  •     2014年4月,我收到了云南大学的研究生面试通知,那是我和昆明缘分的开始。
        西安至昆明,K165次列车,我的第一次长途旅程。在火车上的一天两夜,我吃着泡面,想象着昆明的模样,想象着满城鲜花的美丽,想象着四季如春的温柔。当我踏上昆明的大地,既熟悉又陌生。熟悉的是脚下的路面和周围的建筑,这些巨大的水泥制品,无论哪个城市,似乎并没有太大差别,唯一不同的可能是水泥的牌子和建造者的名字;陌生的是异乡风情,街道上有拉车的大马,有拿大竹筒抽烟的老头,归根结底,陌生的是以“云南十八怪”为代表的异乡文化。
        因为是来面试,住的是有点老旧的招待所,安全,省钱,主要是因为后者。同行的伙伴有钱,任性,但也孤独,所以跟我一起住。午饭过后,我们两三人相约去云大校园走走。因为天气缘故,人不是太多,有几个闲人围在银杏道的一棵大树下,又说又笑,应该是本地人,跟我在火车站听到的口音一样。从人缝中挤进头一看,他们在喂小松鼠。云大的小松鼠是灰黑色,跟我小时候见到的不同。
        小时候,这三个字是人世间最好的保护伞,因为所有的错误放在“小时候”后面都可以得到原谅。小时候我摘了别人家的苹果,母亲批评我,苹果树的主人会说,没关系,谁小时候没干过这事。是的,很多事情就以这样的方式不了了之。对我来说,这三个字见证了我的无知,触碰了我的疼痛。
        那是小学一年级的暑假,我抓到一只小松鼠,我用绳子拴住它,我给它修房子,给它做床,把我认为最好的食物都给它,但它像个生气的孩子,对我不理不睬。有了小松鼠,左领右舍的小伙伴都羡慕我崇拜我追随我,这让我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,要想和小松鼠一起玩就必须听我的,那时候我可以呼风唤雨,为所欲为。然而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,一天早晨,我发现小松鼠不见了,只留下半截绳子和一个乱糟糟的小窝。我哭了,不是因为丢掉了“至高无上的权力”,而是因为我失去了最好的玩伴,我的世界突然变成了空旷的冰面,我感觉自己要摔倒但却没有东西可以抓扶。接下来的几天里,我一直在想象小松鼠逃跑后的生活。妈妈说,小松鼠或许已经回到了它的家,现在正和家人一起散步呢。我想那是最好的结局,小松鼠,你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吧,我会想念你的。
        开学以后,玩耍的时间越来越少,我们都被家庭作业牢牢拴住,小松鼠“事件”也渐渐从我的脑海中淡去了。不知不觉到了冬天,树叶掉光,寒风肆虐,大地冻僵。有一天,母亲说趁着冬天的闲暇时间,把崖畔的那棵酸枣树砍了吧,长在那里多少年了都不结枣子,留着也没用。在砍掉的酸枣树上,我寻找可以做弹弓的木叉,却意外发现了曾经栓小松鼠的半截绳子。是的,小松鼠死了。它戴着半截绳子逃跑后不久,绳子缠到了酸枣树上,我不敢往下想,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刽子手。
        不知不觉我已经从一年级的小学生变成了研究生,云大的校园中,喂松鼠的人继续着他们的乐趣,看到他们开心我很欣慰。这里的松鼠更加漂亮,小小的脑袋,大大的尾巴,只要一伸手它们就会从树上跑下来,如果说红嘴鸥是滇池的贵客,那么小松鼠就是云大的精灵。我知道我将在这里度过我的研究生生活,消失的小松鼠仿佛又回到了它的小窝。
        然而云大三年,我从来没有喂过一次小松鼠,只是常常看别人喂,我不敢靠它们太近,仅此而已。
        2017年7月,我毕业了,告别了七年的大学生活,我选择在昆明工作,因为昆明的天空很蓝,那是油画里才有的颜色,那是国画里才有的深邃,那是一种无处躲藏的空旷。看昆明的天空,是一种享受,就像站在大树的顶端,没有遮挡,没有束缚,没有绑住手脚的绳子。
        工作之余,我也常去云大校园走走,看看那些可爱的小松鼠。
        我站在一二一大街的天桥上,看着车流奔向远方,那些红色的尾灯让我想起家乡的羊群,我就站在它们后面,仿佛控制着一切,又仿佛与此无关。视线拉近,脚下依然是水泥马路,周围仍旧是钢筋大楼,我知道这是我的城市,我知道这是我的生活。
        再见,小松鼠,你终究要回到你的大树。再见,我的童年,我的大学,我终究要继续我的生活。你好,昆明,我已经开始了新的征程,并且努力着,幸福着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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